在1958年，政府宣布要全民滅四害，不知道為什么，這四害中竟然包括麻雀。也許是那時候糧食緊缺，而麻雀會吃稻谷吧。為了完成這個任務，當時的中國國民都被動員將這種動物趕盡殺絕——通過讓它們無法落地，只能保持飛翔，最終死于饑餓和勞累。人們在街上弄出叮叮當當?shù)脑胍?，敲鼓，敲鍋，試圖用這些噪音嚇跑鳥兒。巢穴被破壞掉，鳥蛋被打碎，雛鳥直接被殺死，成鳥們在天空中被獵槍打下。專家估算有上千萬的麻雀在這場運動中被殺。這場不幸的運動最終變成了一場災難。

其實麻雀不僅僅吃糧食種子，也吃昆蟲，當然包括很多害蟲。由于沒有麻雀來控制昆蟲的數(shù)量，1958－1961年那4年的糧食大幅度減產(chǎn)，這比留著麻雀吃糧食造成的損失要嚴重得多。水稻產(chǎn)量跌入了新中國以來的新低。根據(jù)當時中科院的建議，毛澤東正式宣布全面停止對麻雀的捕殺，將麻雀從四害名單中移除，重新加入了臭蟲。但是損失已經(jīng)造成了，蝗蟲數(shù)量大增。情況越來越嚴重，中國政府不得不從蘇聯(lián)進口麻雀。你看滑稽不滑稽。

記得在我小時候，房前屋后都有鳥兒做的窩，有些在樹上，有些在草叢，有些在樹洞，有些在石縫。門前的棗樹上常常聚集一大群鳥，是那種身體綠綠的，頭上有個羽冠，比麻雀大一點，嘴帶點粉紅的小鳥，樣子很好看，但總啄食我家的棗子。當?shù)厝硕冀兴?ldquo;大令吊”，現(xiàn)在才知道叫“綠鸚嘴鵯”。時常也有喜鵲、紅嘴藍鵲、斑鳩等到訪，烏鴉也時不時站在遠處的電線桿子上鴰噪幾聲，但總不像綠鸚嘴鵯那樣有恃無恐。如果是曬谷子的天，那麻雀總是大群大群地光臨，趕都趕不住。也有像魯迅先生描寫的那樣，用一些籮筐、篩子之類的支在那里捕麻雀，只要被抓到，那麻雀就大難來臨。會用一條線系在它的一只腳上，任它飛也飛不遠。但它會一直飛，有時就這么被累死。瓦房的屋檐下還經(jīng)常有幼小的麻雀掉下來，有些被摔死，有些卻還活著。聽到人聲，會張大它的嘴，發(fā)出“咝咝”的聲音，如果給些小蟲子，它還真的吞食。

我那時雖然非常喜歡小動物，但對麻雀還是不怎么感興趣。只是喂養(yǎng)過斑鳩和八哥，但都沒有像別人說的那樣成器。八哥喂到能飛走時就飛走了，再也沒有回來。最為心痛的是那只斑鳩，從紅紅的小肉球開始養(yǎng)起，喂到它能夠自由飛翔，但它一直沒有離去，總是在我的身邊飛來飛去，然后落在我的肩膀或懷里。直到有一天，它在我的身邊停落，被一只大黃貓一口咬住，等我驚呼著奪回時，它已經(jīng)沒了氣息，溫熱的身體上滿是大黃貓的唾液。我恨透了大黃貓，發(fā)誓要殺死大黃貓為那只可愛的斑鳩報仇。后來還真找到了機會，用最卑劣的手段弄死了大黃貓，把它丟進了屋后的深坑里。后來到城里上學，一直到大學畢業(yè)，也沒有再去養(yǎng)過小鳥。也沒有去注意小鳥已經(jīng)越來越少?；氐嚼霞遥旧弦呀?jīng)很少看到斑鳩飛，只是偶爾聽到叫。如今早已經(jīng)不恨黃貓，甚至滿是悔意。只是時不時還會想起那只斑鳩，也許是我的飼喂，害了它的生命。如果它是自然飛翔在原野，那會那么容易被貓捕殺？再則，貓捕食是本性，而我卻因此而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