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富
眼前這個精壯的男子,雖然已經兩鬢斑白,走起路來卻依舊矯健穩(wěn)重,看起來像一個健碩的小伙子。
守山愛山,把青春都交給了大山。有人曾在閑聊的時候問過他這些年辛不辛苦、值不值得,他總是那句話:“辛苦是肯定的,撇家舍業(yè),扎在林子里的時間比跟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時間要多得多。苦過,也累過,賽罕烏拉一直是我們的圣山福地,哺育了這片土地的先民,我對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充滿著感激和依賴,能守護這一大片林海,把它好好的交給下一代人,那我這輩子就值了。”
說這話的人叫鮑清泉,是內蒙古赤峰市巴林右旗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科研監(jiān)測科高級工程師,一個行走于大山之間的護林人,我們叫他“賽罕烏拉的守山人”。他,19歲進入林場工作,27歲調入現(xiàn)在的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他長期駐扎在科研保護一線,如今已年過半百,他把自己的半生都獻給了這片綠色林海。
圣山美景 屢遭磨難
賽罕烏拉又稱賽汗烏拉、罕山,蒙古語意為“美麗而神圣的山”。賽罕烏拉不但雄渾壯麗高聳秀美,而且是一座歷史名山。據(jù)史籍記載,魏晉南北朝時期,這里稱烏桓山,是馳騁大漠的烏桓族世居地。隋唐時期,這里稱黑山,為當時建立大遼帝國契丹族的始興地和發(fā)祥地,當時的賽罕烏拉(時稱黑山)也是契丹皇族貴戚每年都要隆重祭祀的神山。元滅金后,這里又被蒙古族尊為圣山,每年的農歷5月13,都要在海拔1951米高的賽罕烏拉山頂舉行隆重的祭敖包儀式,并延續(xù)至今,成為當?shù)馗髯迦罕娨荒暌欢鹊氖⒋蠊?jié)日。
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總面積10.04萬公頃。從地理位置上介于大興安嶺西南端和華北燕山相連接的地域,是草原向森林、東亞闊葉林向大興安嶺溫帶針葉林雙重交匯的過渡地帶,同時又是東北區(qū)、華北區(qū)、蒙新區(qū)野生動物區(qū)系的交匯點。境內平均海拔1000余米,大小山峰上百座;主要河流有烏蘭壩河、二林壩河、 沙艾河、白其河、北吐河、罕山河、阿爾善河、海青河、崗根河等10條,年徑流量近1億立方米,是西拉沐淪河主流查干沐淪河的源頭。正是這些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決定了賽罕烏拉野生動植物種類的多樣性和豐富性。主要保護對象為森林、草原、濕地等多樣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和珍稀瀕危野生動植物及其環(huán)境。
據(jù)史料記載,早在一千多年前的遼金時期,這里曾經是飛禽滿天走獸遍地的茫茫林海,山上長滿了高大的油松和云杉樹。傳說曾經與北宋簽訂澶淵之盟的遼圣宗耶律隆緒一次圍獵就射殺了50多口黑熊。大約300多年前,清朝康熙皇帝在烏蘭布統(tǒng)打敗噶爾丹后乘興來到賽罕烏拉拜謁祭祀,亦曾獵得一只斑斕猛虎供奉于薈福寺,由此當時賽罕烏拉野生動植物之豐富程度可見一斑。
到了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日本侵華戰(zhàn)爭期間,賽罕烏拉正溝、大東溝等區(qū)域內的原始落葉松及云杉林遭到了毀滅性砍伐,后來五六十年代的“打狼運動”以及九十年代中期以前始終存在的局部過度放牧、濫砍濫伐、濫捕濫獵現(xiàn)象,也都使得賽罕烏拉的野生動植物資源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劫掠。面對這種現(xiàn)狀,盡快建立自然保護區(qū),全面系統(tǒng)地保護賽罕烏拉的野生動植物資源,使這座圣山早日恢復昔日的風采神韻,建立了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
1997年4月,旗政府正式批準在原有罕山林場基礎上建立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保護區(qū)地跨索博日嘎鎮(zhèn)、崗根蘇木、罕山林場,東與巴林左旗相連,西與林西縣交界,南依巴林右旗崗根蘇木,北與錫林郭勒盟接壤。由正溝、慶云山和烏蘭壩三個核心區(qū)構成,劃定保護區(qū)總面積為10.04萬公頃。管理機構設在國有罕山林場;1998年2月,自治區(qū)政府下發(fā)《關于同意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升級為自治區(qū)級自然保護區(qū)的批復》文件,賽罕烏拉自治區(qū)級自然保護區(qū)正式建立;2000年4月,國務院批準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晉升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2001年9月,經聯(lián)合國教科文組織人與生物圈計劃國際協(xié)調理事會執(zhí)行局批準,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正式加入世界生物圈保護區(qū)。至此,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的野生動植物資源及歷史文化遺存的保護工作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2001年12月,旗政府將保護區(qū)面積擴大到150.6萬畝;相繼成立了由旗政府主要領導任正副組長的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建設工作領導小組和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并在原罕山林場機構編制基礎上增加6個編制,后來又升級為準處級單位;經旗人大常委會審議通過,頒布實施了《內蒙古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管理辦法》,將保護工作納入規(guī)范化法制化軌道。建設并開放了布展1200平方米、陳列標本2600余種近萬件的賽罕烏拉自然博物館。對保護區(qū)內的王墳溝核心區(qū)5個嘎查14萬畝草場上的1萬多頭只牛羊進行了成功遷場。
這些,鮑清泉都能娓娓道來。他感慨地說:“保護大山,就是守衛(wèi)我們的生命底線!”
赤子之心 呵護綠色
春華秋實,夏雨冬雪,四季伴隨著鮑清泉的腳步輪回;日出日落,月圓月缺,時光記錄著用他的足跡描繪的蜿蜒小路。山的博大,山的厚重,山的寬容,教會了他不計名利,甘于寂寞,樂于奉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始終堅持在這座大山上……
鮑清泉見證了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從一個國營林場到世界生物圈保護區(qū)的轉變,他也跟隨著保護區(qū)在不斷的成長。上任伊始,這個年輕的蒙古族小伙子對林區(qū)的情況并不熟悉,他一頭扎進林區(qū),和同事們一起深入到周邊農牧民群眾家中,認真細致地調查了解山情、林情和社情。他憑著兩條腿和一部GPS,跑遍了賽罕烏拉的每一條山梁、每一道溝、每一片林地。
為確保野生動物安全,他每年春秋都要組織同事們進行清山,對濫挖野生藥材、私設獸夾捕網進行清理檢查,同時還要走村入戶的對周邊農牧民群眾進行林業(yè)政策和法律法規(guī)的宣傳。通過耐心細致的工作,使廣大農民群眾逐步提高了愛林護林和保護生態(tài)的意識,在林緣村組中形成了森林資源、嚴禁破壞、護林防火、警鐘長鳴的濃厚氛圍,為保護野生動植物工作的順利開展奠定了堅實的群眾基礎。
為了加強巡護,他一年四季食無正餐,頂著風寒,踏著積雪,入深山、進林子、查隱患,多次制止野外違章用火,確保了森林資源安全。
隨著野生動物可攝取食物的增加,馬鹿、斑羚等國家重點保護的野生動物的種群數(shù)量不斷增大,他每年帶隊搶在大雪封山前,在斑羚主要生活難以覓食的山脊附近人工投喂飼草料和獸用營養(yǎng)鹽,提高了斑羚的越冬成活率,改善了繁殖個體的體質,促進了種群繁殖率的提升,使斑羚群體數(shù)量得到提升。通過使用高倍望遠鏡和紅外線自動相機調查計數(shù)取食的斑羚個體,對斑羚個體數(shù)量做了系統(tǒng)調查,建立了斑羚種群數(shù)量動態(tài)監(jiān)測技術指標體系,為進一步對斑羚種群的保護打下良好基礎。通過對斑羚棲息地進行實地調查,選擇斑羚下山與經常行走的路線,放置紅外線自動相機,確定了斑羚的生態(tài)走廊,在其周邊實施秋季打草,消除捕食動物的潛在隱蔽地,提高了棲息地生態(tài)容納量,降低了斑羚群體近親繁殖交配,提高了種群生存能力,并建立了不同斑塊小種群之間個體的交流通道,提出了可操作的保護生境走廊和促進種群數(shù)量發(fā)展的生境改良措施。在工作的34年中,鮑清泉巡山科考過程中救助野生動物20余頭只,主持了野豬、狍、馬鹿毀損農田的賠償工作,良好的化解了生態(tài)保護與農民生產生活產生的矛盾。
這些年,隨著保護區(qū)封山育林的實行,賽罕烏拉植被恢復良好、長勢旺盛,林草茂密,可燃物載量大,火險等級高。為此,鮑清泉一直認真貫徹預防為主、積極消滅的森林防火方針,嚴格落實用火審批制度、入山登記制度和各項防范措施,確保了轄區(qū)安全。
扎根野外 本底調查
賽罕烏拉多年來一直保持與高校、科研院所的緊密合作關系,這里面少不了鮑清泉的身影,長期扎根野外,不遺余力開展獸類、鳥類、植物、苔蘚等等各個物種的本底調查工作,他對每個物種棲息和繁殖的地理位置、時間都熟記于心,對每聲獸叫鳥鳴、每個蹄印爪痕都了如指掌,為保護區(qū)的數(shù)據(jù)庫建立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他帶領高校學生進行野外實習,配合科研院所做好科研項目,在年輕一代的賽罕烏拉人和來保護區(qū)的老師專家們眼里,鮑清泉就是賽罕烏拉的真專家、活地圖。
為更好的保護野生動植物提高自身業(yè)務知識水平和自身素質,通過不斷地學習和實踐先后在四川動物核心期刊上發(fā)表了《幾種食肉目動物的足跡與糞便形態(tài)描述》和《內蒙古鳥類新紀錄—丑鴨》,并在野生動物學報上發(fā)表了《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小斑啄木鳥育雛行為的初步觀察》等論文。并為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陸生脊椎動物圖譜編輯提供了多幅野生動物圖片。參與了《內蒙古維管植物二新記錄種》和《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白粉菌、黑粉菌和銹菌編目》的標本采集和論文撰寫等工作。2019年出版的《內蒙古賽罕烏拉大型菌物圖鑒》副主編。參與的《賽罕烏拉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野生動物多樣性監(jiān)測與保護技術研究》項目,獲得2018年度內蒙古自治區(qū)人民政府科技進步獎一等獎。
這些年,他每年有三分之二以上的時間都在林區(qū)進行巡查和科考,工作時間沒有規(guī)律,常常不能按時吃飯,有時還得忍饑挨餓。第二天,又身先士卒,鼓足勇氣、振奮精神,投入到了新的工作中。他近幾年開始花粉過敏、又高血壓,為了不耽誤工作他為自己準備了一個小背包,里面裝著常用藥和口罩,戲稱這個背包就是他無往不利的法寶。有了它不管早晚,隨時可以出發(fā)。
綠色衛(wèi)士 責任擔當
夏季的大興安嶺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聽不到捕獵的槍聲,也看不見伐木工的身影,生活在這里的青羊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無憂無慮。
一位前來采訪的記者問鮑清泉:“為什么青羊棲息地無人擾?”
鮑清泉笑著說,管控嚴了,治理好了,群眾的保護動物意識增強了,自然就沒有人前來打擾了。即使有人有狩獵的想法,也會在法律面前,在我們的嚴管轄區(qū),望而卻步,不敢輕舉妄動。這樣的話,野生動物就可以在這里自由自在地棲息繁衍了。
青羊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與山羊十分相似,只是毛呈灰褐色。為了一睹青羊的真面目,不久前,記者在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管理局造林技術員鮑清泉陪同下,一大早就起來進山尋找青羊。
由于頭一天剛下過雨,進山的路很難走,但空氣卻格外清新,許多山頭被云霧籠罩,若隱若現(xiàn),不時能看見遠處高山上的積雪。山上的樹木、花草很濕,不一會就弄得我們全身上下濕透了,風一吹直打冷噤。
大約走了1個小時,他們終于爬上了青羊出沒的紅石砬子,并在這里找到了青羊居住的兩個洞穴。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洞里面干干凈凈。而距洞穴一米左右遠的地方,有青羊拉的一堆堆糞便,一些糞便還是新拉的。
鮑清泉說:“青羊十分講衛(wèi)生,它從不在住的洞穴中隨地大小便,而是有專門的‘廁所’。這個糞堆就是青羊的‘廁所’??礃幼?,青羊剛剛離開這里。” 與青羊失之交臂,令記者感到十分遺憾。鮑清泉安慰說,青羊警惕性很高,一般很難在近距離看到它。隨后,鮑清泉給記者講了一個他是怎樣看到青羊的故事。
鮑清泉說,那是三年前的春天,一場大雪覆蓋了整個保護區(qū)。一名叫王永才的護林員在巡山時,發(fā)現(xiàn)一只青羊臥在雪中奄奄一息,就把它抱回局里。鮑清泉就是在那局里看到青羊的。當時,這只青羊十分虛弱,大家請來醫(yī)生給它推糖輸液,喂草喂料,直到青羊恢復健康,大家才把它重新放回山中。
鮑清泉說,由于青羊血能治婦科病,因此過去這里打的很厲害,最少時僅剩100多只。近年來,由于這里建立了自然保護區(qū),青羊的數(shù)量才明顯增加。目前,保護區(qū)內的青羊已達到700多只。
青羊數(shù)量的增加,是賽罕烏拉自然保護區(qū)生態(tài)變化的一個縮影。近年來保護區(qū)內野生動植物的生態(tài)系統(tǒng)得到了有效恢復,賽罕烏拉這個歷史文化名山也已開始重新找回往昔的神韻。據(jù)科考證實,目前保護區(qū)內有森林、灌叢、半灌叢、草原、草甸和人工植被6個植被類型共36個群系。有野生高等真菌52種,地衣62種,苔蘚植物176種,維管植物700余種,昆蟲574種,鳥類152種,野生哺乳動物37種。在種類繁多的鳥類和哺乳動物中,有國家一級保護鳥類大鴇、黑鸛和金雕,國家二級保護哺乳動物馬鹿、斑羚和猞猁,其中野生斑羚種群數(shù)量在全國獨一無二,野生馬鹿種群也已達500多只。
三十多年里,鮑清泉被巴林右旗人民政府多次嘉獎,評委先進工作者,被林業(yè)系統(tǒng)授予優(yōu)秀共產黨員稱號,榮立三等功一次,2017年被中國生物圈保護區(qū)網絡授予“綠色衛(wèi)士”的稱號,2018年度榮獲“斯巴魯生態(tài)保護獎”。他獲得的榮譽數(shù)不勝數(shù),他有無數(shù)次機會調職升官,但是他總舍不得這片林海,面對光環(huán)的照耀,他始終保持低調的態(tài)度,他說榮譽代表過去,群眾和組織對我的認可,是我新的起點,我需要把工作做的更好,才能不辜負肩上的責任。
平凡崗位寫人生,甘忍寂寞鑄綠魂。鮑清泉扎根自然保護區(qū),在大山里肩背著飯尋找、勘測、發(fā)現(xiàn)、拍攝、記錄、保護,他在崎嶇的路上,把自己的腳印留在大山深處的每一寸林地里,留在了沼澤里,留在了風霜雨雪里,他把對保護區(qū)的深情厚意播撒在這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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