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玩趣少,滾鐵環(huán)、踢毽子、跳房子、打紙板,這些都是自制的玩具,卻也渴望外來的信息。那時最熱愛的,莫過于看電影。每當(dāng)聽說哪個村子放電影,便會早早地吃過晚飯,從十里八鄉(xiāng)地趕過去,有時候要走上一兩個小時也在所不辭。
記得第一次看電影,是在本村。因為不通電,是靠放影隊的自己用汽由機(jī)發(fā)電。聞作那汽油機(jī)發(fā)出的芳香味,那叫個香啊,真想撲上去來兩口。但會畏懼老人的棍棒,斷然是不敢放肆的,只是站在不遠(yuǎn)處,貪婪地使勁吸幾口來著香味的空氣,聽聽汽油機(jī)轉(zhuǎn)動的翁翁聲。直到電影開始前的音樂響起,會迅速跳到銀幕下面,去看那些晃動的人影,怎么也想不通那些人是怎么鉆到里邊去的,懸在空中,還不會掉下來。那次的電影是一個戰(zhàn)爭片,好像叫《閃閃的紅星》,片中有一位叫潘東子的小孩,他媽媽被人堵在屋里,用火燒死了。我們站在銀幕下面,哭得稀里糊涂,滿臉眼淚鼻涕。在大火中,東子媽唱的那首歌,成了深刻的記憶,“夜半三更喲,盼天明。寒冬臘月喲,盼春風(fēng)。若要盼得喲,紅軍來,嶺上開遍喲,映山紅。”因為與東子媽的死有了關(guān)系,因為對那個燒死東子媽的壞蛋的恨,所以連歌詞都記得清清楚楚。當(dāng)一個人受了委屈難受時,就會唱起這首歌?;蚴潜蝗似圬?fù)時,也會唱起這首歌。好像唱起了這首歌,就會借助映山紅的力量,振奮自己。盡管不知道映山紅是個啥,但想,那一定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有了它,就不會有恐懼和死亡。
后來上學(xué)了,讀了《我愛韶山的紅杜鵑》,據(jù)說那杜鵑就是映山紅,又多了幾分對映山紅的崇敬。讓這英雄之花與偉大領(lǐng)袖毛主席扯上了關(guān)系。當(dāng)然,也知道了,曾經(jīng)崇拜的映山紅,是一種植物,是一種小花,可以開遍整個山野。
再后來,知道有一種鳥也叫杜鵑,據(jù)說那杜鵑花與這種鳥也扯上了關(guān)系,而且是映山紅的來歷。說的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有一種國君姓杜,他特別愛他的人民,日夜為他的人民操勞,后來累死了。他死后,化作了一種鳥,在春耕時節(jié),就飛到村莊來提醒人們“快快布谷,快快布谷”。人們也懷念這位愛民的國君,仍然稱這懷為“杜君”,后來演變成了“杜鵑”。這杜鵑鳥在山頭上不停地呼喚著人們,啼破了嗓子,啼出了血,這血染紅了山里的一種花,人們就將這種花叫了杜鵑花,紅彤彤的花朵映得整山都紅了,所以也叫“映山紅”。于是我又崇拜起了杜鵑的仁德,更加喜愛起了杜鵑花。
終于,在山林里看到了活生生的映山紅,有暗紅色的,著實(shí)像極了鮮血,但也有紫色的,粉紅色的和大紅色的,還有一種近乎于白色的。我不知道,既然有些花不是紅色的,為什么也要叫映山紅。
有朋友告訴我,把這映山紅花的花冠扯下來,含在嘴里用力吸,會吸到映山紅的花密,非常甜。那映山紅的花瓣也可以嚼來吃,酸甜酸甜的,還可以止渴。我沒有去反對朋友吃映山紅,但我自己卻不愿去嘗試,總認(rèn)為,面對那樣神圣的花朵,去吸它的蜜,是不是太殘酷了些。
工作以后,知道貴州有一個地方叫百里杜鵑,那里有著各種各樣的杜鵑花,大概有50多個種吧,想想,那是一種怎樣的景觀?有幸去到那里,著實(shí)被那里的景觀所震憾。滿山滿嶺,都是各種各樣的杜鵑樹,那花更是五顏六色。完全顛覆了我以前對杜鵑花的認(rèn)識。那些高大的樹木上,大片的革質(zhì)樹葉,頂端生長的大團(tuán)大杜鵑花,開得那么夸張,那么肆意,哪有映山紅花那般細(xì)膩?還是不清楚,為什么它們與映山紅就是一個家族。既然都是一家子,也把感情與了杜鵑花一些,開始關(guān)注起杜鵑的保護(hù)。也才知道了,在貴州高原上,不僅僅有一個百里杜鵑,還有十里杜鵑、杜鵑湖、杜鵑山、杜鵑草原。有些地方雖然沒有用杜鵑命名,卻也是杜鵑成片。
再后來,因為工作的原因,跑了很多的地方,看到了更多的映山紅。那種不爭春不爭地的性格,讓我越發(fā)對它喜愛有加。不管是馬尾松林、杉木林、闊葉林、灌叢,或是在高山草甸,都能看到映山紅的身影。從早春,一直到仲夏,都有相繼開放的映山紅花。又想起了少時的歌曲,同樣從映山紅處得來能量。
不知何時,突然間,映山紅成了城市綠美化的標(biāo)配。道路旁,樹蔭下,花壇里,都是各種映山紅。只不過這些栽培種,與我在山里看到的,還是有較大的差異。有了更多的顏色,有了更長的花期??偸切⌒〉木烷_滿了花,怎么也長不大,然后再默默地死去。一茬一茬,無人牽掛。倒不像那些高大的杜鵑樹,生長在山里,自由奔放。被移進(jìn)城里,小心呵護(hù)。盡管如此,過不了幾年,還是要老去死去。就想不通,為什么還是會有人把那些大樹杜鵑移進(jìn)城里。
站在喧囂的城市里,仍然期盼著,那一直為我鼓勁的映山紅。
我也說兩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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